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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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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

她大聲哭了起來,雖然很冷,但還是松開了湯婆子,緊緊攥著露水的衣袖。

“我只要爹娘,芙葉他們……”

露水看蘇琬琬臉頰發紅,這是感染風寒的征兆,今日吃東西又吃得這麽少,這怎麽還扛得住,將跪坐著的蘇琬琬拉起來。

露水手上用著力,“小姐今日別守夜了,回去先休息吧,我們還要先看看大夫。”

蘇琬琬依舊哭得厲害,腦子昏昏沈沈,“我要爹娘……你帶我去哪,我要爹娘。”

露水不知道怎麽勸,只好說:“房間,夫人在房間等著小姐呢。”

聽了這話,蘇琬琬的掙紮才小了一些。

足足花了一刻鐘,露水才將蘇琬琬帶回房間,安頓好後,出門去尋了大夫回來。

大夫是一個續著胡子的老爺子,查過脈後開了藥,囑咐平日要多休息,不然日後是要留下病根的。

大夫將藥方遞給露水,“蘇縣長的事情我們也都聽說了,小姐這個模樣定然也是傷心過度所致,藥方裏面我放了些安神助眠的藥,你記得一日三次,讓小姐服下去。”

他一邊收拾藥箱,一邊嘮叨著:“多睡睡,睡久了也就忘得快了。”

露水熬了藥餵著蘇琬琬喝下去,見蘇琬琬睡著了才放心退出房間,將門關上。

兩日後,印山城內傳來的消息,知府下令,允許蒲華生調動一部分兵力,去清剿賊寇,只是這賊寇從先帝就已經存在,如今的規模已經不同往日,完全清剿是一個大工程,還需要一些時日。

這個消息傳來時,蘇琬琬正在馬廄餵馬。

老大老二還和原來一樣,在馬廄裏面相鄰站著,吃著同一個馬槽的幹草。這個時節蚊蟲少,他們站得還算乖巧,眼角半耷拉著,沒有一點情緒。

露水本來是要將餵馬的活攬在自己身上的,但是蘇琬琬覺得她太辛苦,而這兩匹馬也是蘇府給她留下的最後念想,便要求自己來餵。

蘇琬琬摸著老二的馬臉,出神,“那日,你到底是怎麽了?”

是不是那日老二不發瘋,就不會引狼入室,蘇家也就不會招此慘案了。

蒲叔叔說,家裏的財物都被洗劫而空了,這些日子用來為繼的銀兩,都是蒲叔叔給的。所以那個兇手,很有可能是為了劫財。

真的是無妄之災。

露水喚了聲“小姐姐”,將幾乎半個身子都依靠在馬廄欄桿上面的蘇琬琬喊回神。到了現在,蘇琬琬曾經有的那些潔癖也都完全消失了。

蘇琬琬看擡頭,視線漸漸聚焦,下意識回覆,“怎麽了?”

露水走過去,拍落小姐身上的幹草,“小姐,縣尉那邊派人送來消息,知府那邊已經允諾出兵了。”

蘇琬琬的眼前閃過一絲亮光,“那……大概要多久才能抓到他?”

露水搖頭,“這個我也不大清楚。”

老大老二吃得正歡,蘇琬琬拍拍他們的馬臉,打算往回走。起步的時候,卻因為站久了腳下一軟,險些摔倒,好在露水及時貼近了些,將人扶住了。

蘇琬琬頭暈目眩的同時,嗅到了一些熟悉的香氣。這是父親書房熏香的味道。

父親平時為了縣城百姓的生計操心,許多事情都要自己親力親為。但是這操心的事情多了,頭也就開始疼了。

娘為了緩解父親的頭疼,特意尋找專治頭疼的大夫,制了這熏香,藥價不高,但是清新雅致,效果也不錯。

而露水身上的味道,就是這個。

蘇琬琬站穩身子,“露水,你去父親書房了?”

露水挽著蘇琬琬的手一頓,“我常會打掃一下宅子,昨日晚上去過書房打掃。”

蘇琬琬點頭,沒有再問。

打掃總是要將香灰倒掉的。

回房的路上,露水總是低著頭。

“小姐,按照慣例,老爺夫人的屍體,三日後就該下葬了。縣尉說,他已經尋好了一處好地方,若是小姐下定決心,三日後便可送老爺夫人離開了。”

蘇琬琬沈默了好一會。

回房間的路,顯得很漫長。

仵作已然驗過屍,自己縱然再不舍,還有什麽理由留住他們,讓他們的身體變壞呢。她能做的,除了讓他們體面地離開,等抓住兇手後,讓他以死謝罪,還能有什麽呢?

蘇琬琬轉到了去了靈堂,在堂中跪下,磕了三個響頭。

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早已攥緊。

“就按照蒲叔叔說的做吧。”

隔日下午,露水向蘇琬琬告了假,想回家一趟,看望一下病中的父母。

蘇琬琬自己剛失去至親,格外能體會露水的心酸,在首飾盒裏面挑揀一會,才尋找到一只銀釵送給她。

她一向不愛帶首飾,都將其壓在箱底,這才沒被那個兇手一並劫走。

蘇琬琬將銀釵壓到露水的手心,“這幾日辛苦你照顧我,老人家看病花銀子,這個你拿著。”

露水想要推拒,被蘇琬琬推了回去,“我很長時間用不著了,你不必客氣。”

她家中沒有老人需要看病花錢,又要為父母守孝三年,帶不得銀釵。

露水推拒的動作一頓,看向蘇琬琬的眼神裏面,也多了些不同的東西,像是憐憫。

“多謝小姐。”

露水告別蘇琬琬,走出蘇府,向著自己的家走去。走過了兩個巷子之後,拐進了另一條道路,走了大約兩刻鐘,到了縣尉的門口。

她穿過院子走進書房,蒲華生正坐在椅子上面,見露水進來,直接問道:“可找到什麽東西了?”

露水跪下行大禮,整個身子都趴在地上,蒲華生看不見她的神色。

“回大人,沒找到。”

蒲華生皺眉,“書房翻過了,當真一點東西都沒有?”

蘇貞不過是一個地方的小小知縣,要是手裏沒點特別的東西,或者知道一些秘密,怎麽值得知府口裏面的那位大人,不遠千裏來到自己,親自動手?

難道是東西已經被那位大人拿走了?

露水搖頭,“書房也找過了,確實沒瞧見什麽特殊的物件。”

“但是草民識字不多,興許是草民見識少了,瞧見了也不知道是縣尉大人要的東西。”

蒲華生煩躁地擺手,“罷了,你先下去吧,這段時間你就一直留在蘇琬琬身邊好生伺候。”

他會尋個時間,自己過去找。

如果真是有什麽好東西,自然是要捏在自己手裏,而且只有自己知道才好。

若不是蘇琬琬瞧著單純,蘇貞平日也不將朝政上面的事情與女兒談起,蒲華生都想問問蘇琬琬了。

露水跪在原地沒有動,在蒲華生有些不耐煩望過來的時候,她說話了。

“縣尉大人,草民還有一事相求。”

露水回到蘇府時,蘇琬琬跪在靈堂前的蒲團上。身著白衣,像是要與這滿堂的白色融為一體。

這段時間她跪得太久了,身子越跪越薄,臉色也越跪也差。

露水將帶著的東西放到蘇琬琬的房間裏,折回來勸導:“小姐,你跪了一天了,該歇息了。”

知道這樣勸不動,補了一句,“跪生病了,夫人老爺怎麽會放心呢?”

蘇琬琬擡頭去看她,眼神逐漸恢覆清明,看清露水臉上手上的傷痕,還有滿身的灰塵。

剛想說出的拒絕言語,也被吞了回去。

她順著露水的力道站起身,“你怎麽受傷了?”

露水笑道:“是我自己走路的時候沒瞧見路,被一塊石頭碰倒了,磕出這一身傷。”

蘇琬琬小時候與旁人家的孩子打架,受了傷的時候,也是這般與娘親說的。

但是見露水並不想提,蘇琬琬沒有多問。

回到房間坐下,瞧見桌子上面擺放的糕點,蘇琬琬的眼裏難得流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。

她打開熟悉的紙包,露出裏面各色各樣的糕點,夾起一塊給露水看,“這是你買的?”

露水也笑了,“是的。”

這是距離蘇府兩條巷子的榮華鋪的糕點,縣城的百姓都知道蘇家小姐愛吃甜,尤愛這家的糕點,只因為總有人瞧見一名帶著紅色鈴鐺的姑娘在排隊。

而且她十分講道理,不仗著身份插隊,排到哪就是哪。

蘇琬琬拉著她坐下,將手中的糕點塞到她嘴裏。

幽幽地嘆了一口氣,眼中閃爍著淚意,“謝謝你。”

露水口中含著這塊糕點,眉眼松開,笑得一身輕松。

許是懷著對露水的感恩,蘇琬琬難得有些了胃口,這段時間第一次嘗到了果腹的感覺。她邀著露水一塊吃,露水也並未拒絕。

露水也知道,大概只有一塊吃,小姐才會有一些吃東西的胃口。

兩人吃到大半,蘇府就來了一位客人。

蒲華生先是到了蘇琬琬的房間門口,“琬琬,你在房間嗎?”

成年男子並不方便進入女子的閨房,蘇琬琬走到門口與蒲華生見面。

蘇琬琬的情緒不像前幾日那般激動,行禮過後,給身前的男子認真地道了一次謝,“這段時間多謝蒲叔叔對我的照顧,不然我還不知是何情形。”

但蒲華生現在沒有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,他笑道:“客氣了。”

註意到露水並沒有跟在蘇琬琬身邊,蒲華生也沒有多問,只是道:“我今日來,是想起我有些東西之前交給蘇知縣保管,如今也是該拿回來了,工作上的東西,蘇兄一向放在書房,我要去書房取些東西,特意來知會一聲。”

蘇琬琬點頭,“蒲叔叔盡管去拿吧,可需要琬琬幫忙?”

蒲華生擺手,“小東西,我取了就走,你不必跟著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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